建炎二年七月十二日风雪卷着碎冰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刮擦着东京城的青砖黛瓦。
王棣在议事厅内立了半宿玄铁铠甲上的霜雪早已化作冰水顺着甲叶的缝隙往下淌在脚边积成一小滩却半点未觉寒意——方才斥候传回金军连夜北撤、自毁浮桥的消息厅内诸将虽未明说但眉宇间的振奋已让这连日来的压抑消散了大半。
烛火残焰如豆在卧房内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将宗泽枯瘦的身影拉得颀长映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幅浸满悲怆的古画。
窗外的寒风愈发凛冽卷着东京城隐约的欢腾声穿檐而过——那是金军败退的捷报传开后百姓们压抑已久的欢呼锣鼓声、呐喊声隔着重重宫墙与街巷化作模糊的喧嚣却与这卧房内的凝重形成刺目的反差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王棣身披玄铁铠甲静立在卧房左侧甲片上的霜雪尚未消融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随着他细微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的目光紧锁着床上的宗泽那双素来锐利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难以言喻的焦灼与痛惜握在腰间佩剑剑柄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剑鞘上的缠绳都被攥得微微变形。
岳飞则守在床前年轻的身躯依旧挺拔如枪却没了往日的英气勃发眼眶通红布满血丝方才拭去泪痕的脸颊上又沁出细密的湿意。
他紧抿着嘴唇牙齿几乎要咬碎下唇生怕一声抽噎惊扰了老将最后的时光。
王彦、杨再兴等将领或立或跪分布在卧房各处甲胄摩擦的声响早已停歇整个房间静得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以及宗泽微弱得如同游丝的气息。
张宪年纪最轻攥着长枪的手不住地颤抖枪杆与地面碰撞发出极轻的“笃笃”声他慌忙稳住枪身愧疚地低下头泪水却还是不争气地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王彦面色刚毅如铁额头上青筋隐现他望着宗泽苍白如纸的面容想起往日帅帐中宗泽挥斥方遒、筹划北伐的模样心中如同被巨石碾压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卧房内的气息愈发浑浊腐臭的脓血味、苦涩的药味还有诸将身上铠甲的铁锈味交织在一起令人窒息。
宗泽的呼吸愈发平缓却也愈发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的眼睛半睁半合浑浊的瞳孔微微涣散却时不时闪过一丝清明目光越过诸将越过紧闭的房门望向遥远的北方——那是黄河的方向是中原故土的方向是他毕生执念的北伐之路。
忽然宗泽枯瘦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抓住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王棣心中一紧连忙俯身靠近耳朵几乎贴到他的唇边轻声唤道:“相公相公您想说什么?” 宗泽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细若蚊蚋的声响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中断。
岳飞也快步上前单膝跪地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试图从那微弱的声响中捕捉到只言片语。
诸将纷纷围拢过来卧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宗泽艰难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欢笑声。
“家……”有人隐约听到一个字心中微动以为宗泽终究是牵挂家事。
岳飞想起老将军一生戎马妻儿远在乡野多年未曾团聚心中愈发酸楚正要开口询问是否要传家人前来却见宗泽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否定什么。
那“家”字终究没能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取代。
宗泽的眼神骤然清明了几分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望向诸将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对家人的牵挂只有对家国的执着对北伐的期盼。
他的嘴唇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声音虽依旧微弱却异常清晰字字句句都砸在诸将的心上:“北……北伐……” 短短三个字耗尽了他积攒已久的气力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岳飞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想要为他顺气却见宗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容王棣的沉稳、岳飞的刚毅、杨再兴的勇猛、王彦的沉稳……每一个人都是他寄予厚望的北伐栋梁都是大宋江山的希望。
“东京……守住了……”宗泽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丝欣慰“金贼……退了……然……中原未复……二圣未归……” 说到“中原未复”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悲愤眼角再次滑下清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流淌滴落在被褥上与先前的脓血、药汁融为一体分不清是悲是痛。
诸将听着这话无不垂首落泪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愧疚——他们守住了东京却未能完成收复中原的夙愿。
窗外的欢腾声依旧隐约传来那是百姓们在庆祝暂时的安宁可诸将心中却沉甸甸的他们知道这安宁背后是老将军耗尽心血的坚守是无数义军将士的鲜血与牺牲。
而这安宁终究只是暂时的金贼虎视眈眈中原大地依旧沦陷北伐大业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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